花无缺
人生最美,莫过于花样年华。而那年轻着的花样男子,又该是怎样的动人?线条柔和而流畅的面容,身上也仿佛染着淡淡的花香。谁说花一定是女子的专长呢?那样的娇容,却也有雍容大气的风度,高贵纯美的灵魂。
那开放在世界尽头的花朵是什么?郁金香的内敛,百合的高贵与清雅,还有薰衣草的干净和洒落吧?大片大片,摇曳成梦中才有的画面,恍如失真。
在百花的尽头,是传说中一个叫做移花宫的人间仙境;在那里,有一个淡淡的身影,缓步走来。我们只看见一缕轮廓,却仿佛看不分明。隐约中就觉得一袭白衣也穿的格外熨帖,有说不出的好看。他的笑像温好的美酒,绝不冰冷,入口即化。他的笑像花朵,矜持地开放,得体而优雅。
天生刘伶,以酒为名,只是,看看这以花为姓的男子,怕不自惭形秽了吧?那样的高蹈不羁,在一派的温文尔雅中,竟也失了颜色呢。我们只闻听过什么叫做“吴带当风,白衣胜雪”的神韵,在神往中,那竟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,是用语言和画笔无法描摹的。
以花为姓,无缺为名。然,真能无缺,究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,抑或原来竟是莫大的遗憾?
无缺这个名字是两个世上最美丽却也最无情的女子赐予他的,混不管他的心想。那时候他还是个刚出生不久根本不会思考的孩子,而父母已经双亡。孪生兄弟被弃,他在懵懵懂懂中走上的人生路,竟全不知前途吉凶。他能活下来,能成为人人景仰的无缺公子,这样的命运不仅是因为爱,更是因为恨。这样的爱与恨造就了无缺,造就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无缺。
十八年,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八年。昔日孤苦的孩子长成如何惊艳的翩翩男子,他却依然浑然不知,等待他的是什么。他敬重的人,是他的仇人,却养他十八载,教他种种,育他成人;而他要亲手杀死的,是手足至亲,他也深深遗憾,奈何师命难违。他的责任和宿命,仿佛是注定好的,从不允许更改,而他也已似心安理得。虽然他的武功,出神入化,他的微笑,颠倒众生,可是,这些就是无缺真正的含义吗?如果无缺的人生是如此的高处不胜寒,是如此的平淡而千篇一律,那我宁可做一个最俗气的贩夫走卒,但是却可以挥洒最真实的性情。
无缺,这个名字让我们忍不住叹息,好生悲哀,纵然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,而他所缺失的,难道不恰恰是最重的一部分吗?生活在为他编织的美梦也是噩梦里,他却那样温和的笑着,笑着对每个可能伤害过他甚至将要伤害他的人,那么真诚而不设防。我们的心为他疼,为他的优秀,也为他不自知的可怜。
移花宫如仙境,移花宫主本也应似天上仙子,无贪、嗔、痴,无爱、恶、欲,她们最大的痛楚是爱上了那个叫江枫的男人,奈何,冰封太久的感情让她们始终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爱。所以他们杀死了江枫,还要看江枫的骨肉自相残杀,才解心头之恨。女子爱恨一念间,足以令天地失色。而这样的仙境中走出的无缺公子,本也应骄傲,无情,至高尊贵,可是,他的心中偏偏有个最大的缺口,一旦决堤,再不封合。
世上还有什么比情更让人温暖的呢?西门吹雪的一笑,竟把世人看痴了。无缺有缺,只因为有情;而至此以后,无缺却才真的完满了。这话说起来有些禅味,说穿了不过人间只有情才是最真的罢了。
他把他的爱给了铁心兰,哪怕明知铁心兰喜欢小鱼儿,也甘愿成全,那姿态不是故作的高傲与冷漠,只是真诚后的微微心酸。他把他的真情给了小鱼儿,他问苍天“为什么我们注定要决战”的悲恸,模仿不来。我一直记得小鱼儿在他怀中醒来,露出调皮而真诚的笑容,说“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”,那一刻,无缺的心纵是冰雪雕成的工艺,美不胜收,却也要开始融化了。
“别人都说你是世上最完美、最幸福、最令人羡慕的人,又有谁知道你的痛苦,别人都说你是最镇定、最冷静,又有谁知道你连自己都已迷失,别人都愿过你的日子,又有谁知道你竟是为别人活着。”花无缺的生活,有一个句子就可以概括:看上去很美。可是,每个人只有一次的生命,不是仅仅给我们拿来“看上去”的,小鱼儿深深懂得这个道理,而花无缺,也终于迟疑着,但还是毅然摘下他华丽的面具。皆大欢喜的结局,那不只是一个姓氏的改变,也是一种人生的改写。
幸好,我们可以不必过那种“看上去很美”的生活。在追求完美的路上,有一个人,在大彻大悟后,与我们相悖而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