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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嫁:下堂夫君别碰我

第183章 宫廷喋血之惊变(1)

苏瑾璃撇撇嘴,没跟南嚣尘辩解,看向苍梧帝,“我相信离昕。”

    苍梧帝最近经南嚣尘除了病根,脸色要好得多了,不过在太子和吕贵妃面前一直装病,两人也没看出有什么异样。

    此时他浓眉微颤,含笑凝视着苏瑾璃,眼角渐渐湿润,放在被里的大手不由自主握成了拳头,

    正如苏瑾璃说中了他的心思,夺回兵权,不为皇位,只为心中那口冤气。养儿虽是不孝,上天却待他不薄,华姬还给他留着这么一个贴心的女儿。

    父女视现相接,都笑得十分愉悦,房里的气氛很暖。

    苏瑾璃出去后,竹叶在外候着。

    “公主,刚才太子来问过你。”竹叶小声禀道。

    苏瑾璃哦了一声,挑起柳眉,“怎么没见他进来?”

    “听说是苍将军进宫了,太子去接见他了。”

    苏瑾璃脚步一滞,离昕进宫了?这个时候进宫寻苍若然,莫不是找他谈判?昨天晚上离昕答应了她,她相信,离昕自有办法告诉第二天的苍寻,此时,她是不是应该见苍寻一面呢?苍寻见了她,是否还当昨晚的话算数呢?

    心头有些不安,苏瑾璃一面猜测着,一面往金辰殿方向走去。

    雨后的青石板湿漉漉的,苏瑾璃提着裙裾往前走,迎面传来两阵爽朗的笑声,苍若然与苍寻两人并肩向这边走来。

    她停住了脚步。

    “皇妹这是去哪?”苍若然勾唇一笑,问道。

    “随便逛逛。”苏瑾璃装作才见到苍寻般,眼里露出惊疑之色,“这位,是苍将军?”

    苍寻深黑的眸子含着促狭的笑意道:“三王妃修月一别,这么快就把本将忘了?”

    苏瑾璃心里咯噔一下,就算离昕白天不记得她,可为什么每次相见,她都能从他眼底看到敌意呢?哪怕是个陌生人也没必要如此,可白天的苍寻,为何总像要刁难她一样?这是她总也想不明白的一件事,表面上强装着笑意,“没有忘记苍将军,苍将军是苍梧的战神,大名如雷贯耳。”

    苍寻冷然一笑,眼底浮上一丝轻蔑,“三王妃太抬举本将了,本将比起三皇子修景弘如何?”

    苏瑾璃的笑慢慢凝在嘴角,“我早已与三皇子没有关系,现在是苍梧国的忆华公主,苍将军不必把‘三王妃’三字挂在嘴边,更没必要提三皇子。”

    “原来被休了啊,当初三皇子那么不愿意割爱,本将还道三皇子一直当三王妃是手中的宝呢!”苍寻语气中嘲讽不断。

    苏瑾璃默不作声,心里暗暗懊恼,苍寻当真与她有仇么?看他这样对待自己,虽说离昕肯定会求他帮助自己对付太子,可苏瑾璃现在毫无把握他到底会不会答应,别的不担心,不答应作罢,怕只怕苍寻会反击她一钯。

    她心头生出一线悔意,昨儿晚上,是不是太冲动了点?早知道白天的苍寻态度不改,还愈加恶化,她是不是不应该去求离昕呢?

    “苍将军,我是不是有地方得罪过你?”苏瑾璃禁不住问。

    苍寻还未回答,苍若然大袖一摆,上前亲亲热热挽住她的臂,“皇妹多虑了,苍将军只是拿你当孩子,跟你开玩笑呢!好了,你回忆华宫吧,午膳本宫会请人来叫你。”

    他低下眼睫,掩起双目内一道锋利的光茫。

    苏瑾璃点点头,再次看了眼一旁若有所思的苍寻,转身领着竹叶快步而去。

    似这样,苍寻跟她连交流的余地都没有!

    拐了两个弯,苏瑾璃停下脚步,回过头,一双凤眸内布满警戒。

    “公主,怎么了?”竹叶赶紧收步询问。

    “你看那个人是谁?”苏瑾璃指着她的身后问。

    竹叶回头,还没看到人影,后颈一麻,苏瑾璃快速一个手刀切下,竹叶晕了过去。

    左右一看,有个假山,苏瑾璃跨过水池,将竹叶塞进了假山洞,脚步轻盈折身返向金辰殿。

    金辰殿外,遍布带刀侍卫,看守极为严密,苏瑾璃猫着腰,轻灵地闪到后院,找到一个最薄弱的看守之处,用迷/药迷晕了四个守卫,在每人颈后各补一记手刀,才翻身上墙,溜进殿后。

    在殿后一间柴房,苏瑾璃打晕了烧柴火的丫环,手脚快便地换上她的衣服,脱下自己的红袍将丫环裹住,塞进了柴禾堆,又取了些锅灰抹在脸上,这才低头出门。

    靠近了主殿时,守卫森严,苏瑾璃无法得进,也自然听不到苍若然与苍寻在里面说些什么。她在外面躲了良久,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从殿中传出来,苍寻先走了出来,沉着脸吩咐外面的侍卫。

    声线极低,苏瑾璃屏息静听,也只听到“狼营”、“京城”几个字。

    正焦急间,苍若然迈着优雅的步子出来,他白净的脸上却有着不符年纪的阴狠神色,喝道:“随我去养心殿。”立刻一大帮侍卫跟上来。

    苏瑾璃心里哗啦就沉了下去,苍若然这个时候去养心殿,能有什么好事?

    强烈的不安在心里翻涌,苏瑾璃连忙镇定下来,她赌,赌这一把!飞身折回柴房,拿了几个火把,脚步轻盈,将几只大火把扔向殿内四处干燥的地方,瞬间火起。顾不上苍若然,能拖一时是一时,苏瑾璃飞身出墙,耳边风声呼呼,她急往养心殿奔去。

    身后,是乱糟糟的喊起火之声。

    “不好了!苍若然好像行动了!”苏瑾璃气喘吁吁跑进了内殿,抹了抹额上的汗珠,高声叫道。

    床前,站着一抹倩影,正是吕贵妃,不紧不慢回过身,扬起薄唇冷冷一笑,“哼,你们还是求饶吧!”话音刚落,她的身子便软软倒地。

    南嚣尘扮的太监将吕贵妃点倒后,忙问:“怎么回事?”

    苍梧帝也顾不得装病了,从床上一蹦而起,翻身下地,动作太快连咳几声。

    “我们赶紧离开这里。”苏瑾璃解释不及了。

    苍若然的笑声已从殿外传来,“皇妹,想走吗?”

    一帮铁血侍卫训练有素地围了过来,一身白袍的苍若然缓缓走进昏黄的内殿,朦胧灯光下,只见他一脸阴恻恻的笑容,“想走?皇妹,不看着本宫登基,再封你为后吗?你帮着这个老头子于你有什么好处?”

    “苍若然,他是你父皇!”苏瑾璃呸了他一声。

    “父皇?”苍若然哈哈大笑,笑得喘不过气来,“父皇?他眼里只有华姬那个狐媚子,什么时候有过我这个儿子?什么时候有过我们母子?”

    他冰冷怨毒的视现慢慢移到了地上晕迷的吕贵妃,冲身后呵道:“还不把太后扶起来?”

    苍梧帝眼中闪过一抹愧色。

    苍若然的眼光已经看向他,冷冷道:“没想到,你一直装病,很好,不过今天还是你的死期!”

    苍梧帝没待他下命令,忽然一手一个,抓住苏瑾璃与南嚣尘,喝道:“上床!”

    三人飞身上了龙床,苍若然圆眼一睁,情知不好,“放箭!”

    然,挂着金幔的龙床在机关一触之下,旋过身子,直直地掉了下去,一块石板应声封住了入口。

    身后无数箭矢射穿床板,没进了一面光墙。

    “该死!”苍若然跳上石板,吼道,“通知外面,将京城四道门全部围住,活捉两人!还有你,你,你,过来研究下怎么下去!”

    耳边风声呼呼,龙床托着三人,在黑暗中急速下沉,“砰!”撞到了底,击起一地烟尘。

    苍梧帝大病初愈,身子不好,弯腰猛咳起来。

    “爹!”苏瑾璃搀紧了他的手,给他顺气。

    暗处,听到瓷瓶声响,南嚣尘摸到苍梧帝的嘴,将手里三粒药丸为他送了下去,问道:“这里是哪?出口在哪?”

    苍梧帝服了药丸,感觉气通了不少,人也精神多了,直起腰杆,从床上走下来道:“放心,他们一时追不来。跟朕出去。”

    他走到一旁,显然对洞里的摆设十分熟悉,在石桌上摸索了一会儿,黑沉沉的洞里亮出一丝火星,渐渐亮堂起来,苍梧帝手里举着一根火把,“跟朕走。”

    边走边道:“这里是当年建宫时的留下的一条密道,入口在养心殿,出口在东郊,只有历代皇帝才会知晓,如果不是今天事出有变,苍若然这辈子都不会知道,这条密道也许会永远沉封。”

    苏瑾璃点头,与南嚣尘对视一眼,一双手,不由牵到了一起,两人紧紧互握着,跟在苍梧帝身后。

    出去的通道既曲且长,斜斜向上,显然是在往地上走,这下面,潮湿异常。苏瑾璃暗叹,古代皇宫,果然都设有密道之类,当皇帝的都缺少安全感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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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人沿着通道一路往上,苍梧帝虽是服过药,但走得太急终是不行,咳得满脸红光。

    苏瑾璃有些不忍,“我们走慢点。”

    然,寂静的密道内,却突然响起一道沉重的脚步声,迈步沉而有力,正往三人方向踏来,一声一声,有如踏在三人的心坎上。

    密道内竟然有人?!是谁,会出现在密道内?

    南嚣尘的眼光攸地就暗了,呼,吹灭了苍梧帝手中的烛火。

    密道四周刹时黑暗下来,气氛陷入一种无比的诡异。

    “不可能,不可能。”苍梧帝难以置信地低喃,可他们谁都没有听错,这脚步声,正是从岔道响过来,离他们越来越近,苍梧帝的身子止不住瑟瑟发抖。

    这是历代皇帝才知晓的机密,居然,还有旁人知道!

    “是谁?”苍梧帝禁不住内心剧烈的惊骇,高声问道。

    “爹!”苏瑾璃想去掩他的嘴,已经来不及了。

    一道幽暗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正前方,堪堪挡住密道口处射进来的一线淡淡的光亮。

    阴冷的声调带着恐怖的回音响起,“想走吗?”

    这个声线,苏瑾璃太过熟悉,浑身一颤,来密道拦截他们的人,竟然是苍寻??她握紧的拳头开始发虚,手心满是冷汗。

    苍梧帝一脸受挫,“苍将军,怎么会是你?你是怎么知道这条密道的?!”他现在只想搞清楚这个问题!

    苍寻冷声道:“一个将死之人,话是不是太多了点?”

    嗖,一声轻响,冷兵仞摩擦之声,一道白光从苍寻腰间抽出,他抚过剑仞,冷然一笑。

    苍梧帝把疑惑的眼光投向身边的苏瑾璃,暗处看不清她的表情,可知道,她那一双如黑珍珠似的眼眸直直盯着三米开外的苍寻。

    “离昕,别这样。”苏瑾璃嗓音控制不住地发颤了。

    为什么,事情会到这个地步?

    她好后悔,后悔不该去找苍寻,不该去求他来救父皇!真正想要杀父皇的,原来是苍寻!

    如果不是她,父皇怎么会这么快就要受到他们的威胁?

    苏瑾璃手指微颤,在腰间抽出了金钩爪,她不想和苍寻为敌,因为她知道,现在的苍寻是失去记忆的离昕!

    苍寻勾唇,一声冷笑,“三王妃果真是记性好差,又忘了本将的姓名!本将叫苍寻,不叫离昕!”

    离昕,是晚上的他,不是现在的他!

    他讨厌眼前这个女人,没来由得就憎厌她!不知道上次在修月,她采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段诱得离昕求他放过她!

    是的,晚上的离昕一定没有自制力,所以任这个女人欺骗!

    他不会这样!他是堂堂苍梧手握重兵的战神!女人于他,就是玩物!尤其是这个可憎的女人!他才不会相信她的只言片语!

    “不,你就是离昕!”苏瑾璃恼怒地叫出声,发泄着心头的怨愤,“离昕,你内心深处是恨我的是不是?白天的你才是真正的你,白天的想法才是你真正的想法!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恨我,这么讨厌我,但这一切都跟我父皇没有关系,希望你放我们出去,我们的帐以后再算!”

    一只手拉住了苏瑾璃的袖子,南嚣尘大步上前,拦在了她身前,“璃璃,别跟他废话,你还看不出来吗,他是不可能放我们过去的。”南嚣尘轻冷地勾起薄唇,“让我解决他。”

    苏瑾璃的这番话,南嚣尘与苍梧帝都没听明白,因为他们根本想象不出来,世上会有精神分裂症这种病,而且就在眼前这人身上。

    “不要,南嚣尘!”苏瑾璃慌忙拉住他的衣袖,“离昕他不是坏人,他只是失去了记忆,白天的他和晚上的他——”

    “住嘴!”苍寻厉声打断了苏瑾璃的话,眼眸内迅速集起一道杀气,“三王妃,你知道的太多了!没想到,你居然知道本将这么大的秘密!本将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,你们三个,一个都别想活!”

    “话别说太大,尽管试试!”南嚣尘斜挑柳眉,桃花目中满是狂肆,宝剑出鞘,森冷的银光泛得密道一阵发亮。

    “不要这样……”苏瑾璃的声音慢慢低下去,眼前白光交织,南嚣尘与苍寻,已经飞速纠缠在一起。

    苏瑾璃连忙叫道:“南嚣尘,小心点,手下留情,别杀他!”

    南嚣尘银剑轻挥,斜身抽出,转过脸,剑刃锋茫泛出他一脸的黯然神伤,声线无限凄凉,“璃璃,你就不怕他伤我吗?”

    他的内心如钝器割伤般疼痛,从苍寻出现,璃璃的眼光就一直放在他身上,就连两人动手,她也只关心着自己会不会伤他,她就那么笃定,他的武艺比苍寻高?如果苍寻伤了他,甚至杀了他,她也不会伤心?

    高手交战,最忌分心,南器尘身随心转,稍稍一散神,肩上一阵刺痛,“嘶”,苍寻的利剑从他肩头划过,南嚣尘抽口凉气,矮下身子躲开他下一秒致命的一击。

    他这一转身,一点热热的液体溅到了苏瑾璃脸上,苏瑾璃的心猛然一痛,南嚣尘他受伤了!

    她脚步一个踉跄,差点没站稳。

    心痛如潮水般卷来,不仅是因为南嚣尘受伤,更因为他刚才那句话。

    在她心里,苍寻是个病人,是个可怜人,南嚣尘不知道他患着这种可怕的病,他不了解,所以她刚才一时心急,只是因心里拿苍寻当弱者对待去了。

    她是根本不希望两人当中有一人受伤的,可南嚣尘他受伤了,苏瑾璃的心揪得好紧好紧,她是心疼他的,不需要任何言语。

    “爹,你靠后。”苏瑾璃对一脸担忧的苍梧帝说了一声。

    苍梧帝忍住咳嗽之声,捂着胸退到了墙角。

    “南嚣尘,你怎么样?”苏瑾璃赶紧问。

    然而,打斗的两人没有一个人答应她,南嚣尘紧紧保持着沉默。

    苏瑾璃心里焦燥,又叫了一声。

    “还没死!”苍寻代替南嚣尘回答了一声,声线讥讽。

    苏瑾璃要的只是他们的声音,听清了苍寻的所在位,再也没有犹豫,素手一扬,夹在五指之间的八枚银针嗖嗖飞射过去。

    噼哩啪啦一阵声响,苍寻大袖鼓起急风打掉银针,然而,剑光闪烁,南嚣尘右手之剑直刺向他的左胸,剑锋在直刺心脏之位微微偏开,又被苍寻侧身一避,斜刺里刺进他的右臂。

    虽不致命,可这一剑又快又狠,整条右臂都如被上了锯一般,苍寻低吼一声,往后猛地一跳,闪进了岔道,再听不到一点声息。

    “快离开这里!”苍梧帝上前,一手牵住一个,这里离出口已经很近了,出去相拼总比在里面的好。

    三人急速向上跑,然而,背后风声响,三道劲风向三人后背袭来。

    苏瑾璃拉着苍梧帝一个曲身,一只飞箭从她头顶直飞过去,好大的臂力。

    “不好!”她刚叫出声,便听得身边苍梧帝一声闷叫,胸口中剑,倒在了地上。

    “好毒的剑法!”南嚣尘倒吸一口凉气。

    身后岔道口,苍寻嘴里咬着一张青弓,右手还拿着一把弓,六箭连发,是他的独门绝技,虽是左臂不能用力,却丝毫不影响效果,没想到的是,在这么窄的区域内,南嚣尘与苏瑾璃竟能避开这两剑,老皇上,只怕活不了了!他也算是完成了这一躺的任务,苍寻哼了一声,飞速消失在密道。

    密道口的亮光已经照得到这里,苍梧帝面无血色地躺在苏瑾璃怀里,任凭苏瑾璃怎么摇晃,他都一动不动。

    南嚣尘蹲下身子,探了探苍梧帝的呼吸,默不作声。

    “爹——”

    苏瑾璃的泪再也控制不住落了下来!一滴滴打在苍梧帝惨白的脸上。

    她还不想父亲这么早就死,穿越过来,她还没有体验过这么浓,这么幸福的父爱,她还没有告诉他,他的女儿,可以凭着自己的双手,活得有滋有味,她还没有让他明白,有她这样的女儿,他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爹!

    她不要他死,她不要这么快就失去刚到手的父爱!她不要,不要,不要!

    “他还没死。”南嚣尘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药丸,撬开苍梧帝的嘴,喂了进去。

    听到这句话,苏瑾璃立刻振作起来,擦干眼角的泪,“南嚣尘,你赶紧救他!”

    南嚣尘嗯了一声,为苍梧帝顺气,不一会儿,苍梧帝眼睫轻颤,缓缓睁开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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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5章 宫廷喋血之惊变(3)

苏瑾璃大喜,连忙放轻了声音,“爹,你感觉好些了吗?”

    苍梧帝皱紧了眉头,忍着胸腔巨大的疼痛,酝酿了半天,低低道:“你们,快出去,别管朕。”

    “不,爹,我不会把你丢在这里的!”苏瑾璃尝试着去抱他,想要带他离开。

    南嚣尘拦住了她,“别碰他,我们带不走他。”

    说着,不忍地将头侧向一边。

    苏瑾璃怔了一怔,心哗啦碎成几片,摇头不信,喃喃道:“不会的,南嚣尘,你不是有很多灵丹妙药吗?为什么带不走我爹呢?”她蹲下身子,努力地安慰苍梧帝,“爹,你别急,休息一下,我们会想办法带你出去。”

    苍梧帝还活着,要她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,那是决计不可能的!

    只要活着,就还有一线生机!

    苍梧帝紧紧篡住苏瑾璃的小手,困难地咽着口水,苍白干瘦的脸颊飘上一丝韵红,慢吞吞说道:“璃儿,别管我,否则,若然会追过来,你们都走不了了。”

    “不,爹,你不会死的!”苏瑾璃咬住嘴唇,强硬地把泪水逼进了肚里。

    从来没有一次,像今天这么哭过,像现在这样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。

    她是有父亲的!她想向全天下人欢呼,让修景弘、苏暮、江萍那些人都知道,她有一个疼她爱她的父亲!可是,这个愿望都实现不了吗?

    苍梧帝费力地摇摇头,眼神开始涣散,声音也越发小了,苏瑾璃将耳朵凑在他嘴边,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。

    “我死后,将我,和你娘,合葬。”

    苍梧帝嘴角扬起一抹温润满足的笑意,“本想去修月,看看你娘,看来,还是去地下了。华姬,你会原谅我吗?我来见你了……”

    他手握上了胸口的箭矢,猛地往里一刺,鲜血四溅。

    “爹!”苏瑾璃一跤坐倒在地上,眼前发黑,尖叫了一声。

    苍梧帝去了,面色却是极为平静。

    南嚣尘蹲下身,抱住苏瑾璃的肩,没有说话。

    苏瑾璃呆了好一阵,转头扑进他的怀里,放开咬出血的下唇,嘤嘤哭出了声,“南嚣尘,我爹没了,没了!”

    南嚣尘叹口气,轻声哄着她,“别伤心了璃璃,你还有我。”抬起衣袖替她擦干泪,“我们先出去,否则,苍寻回去通知了人马,我们怕走不掉了。”

    苍寻!

    苏瑾璃停止了哭声,眼里划过一道嗜血,慢慢站起身,浑身透着三冬的冰冷,握紧双拳,指尖掐得发白。

    苍寻,苍寻!轼父之仇,不共戴天!你亲手斩断了我最后一丝亲情,你叫我如何不恨你!!!

    苏瑾璃弯腰去抱苍梧帝已经发凉的尸身,南嚣尘阻止了她,“我来吧。”

    “不,你受了伤。”理智涌回了苏瑾璃的大脑,她急忙拉过南嚣尘询问,“你要不要紧?让我看看——”

    南嚣尘却垂下眼睫,没有与她对视,闪身避开了她的检查,抱起苍梧帝的尸体,不发一言出了密道。

    苏瑾璃愣了一下,抬袖擦掉下唇的血迹,紧紧跟了上去。

    密道外是东郊的一片树林,两人徒步出了林,却见一大队人马往这边奔驰而来。

    “我们要抢两匹马。”苏瑾璃说道。

    南嚣尘点头,等马队过来,两人冲上去拉下队伍最后面的两人,翻身上了马背。

    “啊,我的马!”

    苏瑾璃一夹马肚,箭一般飞了出去,然而,没有驶出多远,前面又过来一大队人马,而且看到了这两骑,纷纷围了上来。

    “兀那宫女,你们是从宫里出来的吗?”当先一骑上骑着一个中年男人,留着短髯,提马鞭指着苏瑾璃问。

    苏瑾璃一蹙眉,现在南嚣尘是太监打扮,她穿的也是宫女衣服,这样子出去还真显眼。

    “啊!皇上!”那中年男人靠近了,忽然注意到斜刺里冲出来的南嚣尘,他高骑在马背,一身太监打扮,怀里抱着的男人穿着一身龙袍,不正是苍梧帝?

    “皇上!微臣救驾来迟,还请皇上恕罪!”那中年男人只以为苍梧帝受了伤,跳下马跪倒在地。

    身后的侍卫们通通跳下马,虽是慌乱,动作却整齐划一,跪在地上高呼万岁。

    苏瑾璃眼睛一转,忽然看到军队中插着的一个旗杆,上面飘着大大的“卫”字,心思一动,也下马问道:“可是卫将军?狼营的卫将军?”

    “正是微臣——”卫将军不见苍梧帝答话,反而是这个宫女询问自己,好生纳闷,忽然从地上跳起来,一张国字脸满是惊骇,指着南嚣尘,“你们俩,是劫持了圣驾吗!”

    该死!刚才一看到龙袍,还有这个小太监,他自然认得是养心殿的,也是皇上的心腹,只以为他们带着皇上逃了出来,却没有想到劫持圣驾这一可能性!卫将军全身充满警惕,大手一挥,所以的侍卫列成一个阵势将路拦住。

    苏瑾璃忙道:“不是!既是卫将军,应该认得这个吧!”

    她从袖中抽出匕首,苍梧帝给她的那个玉佩,狼营将令悬在了众人面前。

    “见令如见圣颜,皇上驾崩前,将狼营将令传给了本宫!”苏瑾璃镇定地说道,从怀里取出忆华公主的玺印递给卫将军看.^女^生~小说-网最.好*看.的女*生.小*说

    狼营本就是苍梧大内最隐密的一支队伍,卫将军之前并没见过苏瑾璃,此时惊道:“原来是新封的忆华公主!末将失礼了!什么?皇上他——驾崩了?”

    双眼一黑,他向南嚣尘怀里的苍梧帝拜了几拜,放声痛哭起来。

    身后的侍卫们全部低头流泪。

    苏瑾璃点点头,掩住心酸,道:“将军请节哀!”

    卫将军转过身子,向苏瑾璃拜下去,“公主,既然皇上已经仙游,又将狼营将令传给了公主,我们狼营一千名侍卫全听公主差遣!”

    侍卫们齐声喝道:“全听公主差遣!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

    苏瑾璃叹口气,看了眼南嚣尘,南嚣尘望了她一眼,快速将眼光拿开,低沉沙哑的声音道:“已经变天了。”

    苏瑾璃又何尝不明白,扬声道:“卫将军,本宫命你,解散狼营!”

    “什么?”卫将军浑身一颤,“公主,难道不为皇上报仇了?!太子做法太嚣张了!”

    “为皇上报仇!”

    “为皇上报仇!”

    侍卫们整齐高吭的声音响起,非常有冲击力。

    苏瑾璃摇摇头,“卫将军,太子已经控制了整个易都,别说大内还有龙虎狮三营,苍寻—”说到这个名字她的脸色刷地就沉了下去,咬牙道,“苍寻手里还掌握着大部分兵权,里外勾结,狼营若想反他们,岂不是以卯击石,不自量力?本宫是不会拿狼营这一千多兄弟的性命开玩笑的,解散狼营,是目前最好的办法,否则就算你不想和苍若然对着干,苍若然又怎么会放过你?”

    她的话说完,地上一片寂静。

    所有的人都听得明白,公主说,他们是她的兄弟!她为了保全他们,连复仇的机会也放弃了!

    这么好的主子,竟然是他们狼营现在的首领吗?

    刹时,军心亢奋,一人带头,众人高呼,“誓死效忠公主!誓死为皇上报仇!”

    苏瑾璃嘴角轻抽,卫将军却带头站起,苏瑾璃这番话说在了他的心坎,这样进易都,无疑于送死!

    “兄弟们安静!”卫将军高声喊了一句,场面刷一下安静了。

    卫将军双目血红,“公主说得对!现在报仇,是拿你们的性命开玩笑!本将有个提议,大家传令下去,所有狼营兄弟全部解散,先躲过这次危机,往后,只要公主有令,所有人,全部都得回来!”

    短暂的沉默后,众侍卫齐声答应。

    卫将军这才转身询问苏瑾璃,“公主意欲去哪?皇上的金体怎么安置?”

    苏瑾璃道:“你只管解散了狼营,让他们先躲避苍若然的追杀,父皇临终前有遗命于本宫,本宫自有安排。将军可有好点的马匹?”

    “有,有!”卫将军把自己乘坐的马拉了出来,又拉了一匹上将的宝马,道,“公主,需要派几个人手帮忙?”

    “不需要,人多目标大,就此告别!”

    苏瑾璃向南嚣尘使个眼色,两骑马扬尘远去。

    策马疾行,奔波了整整一天,天色已暮,眼见身后并无可疑追兵了,苏瑾璃才住了马,“南嚣尘,我们找个地方歇息吧!”

    旁边有条山道,依稀可见山腰林内有人家,首先要做的事情,就是换掉这一身惹眼的衣服,是个人都会看出来是皇上、太监、宫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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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6章 宫廷喋血之逃难(1)

两匹马冲上了山腰,没入了长草丛生的林间。

    南嚣尘将苍梧帝发凉的身子放在了草间,对苏瑾璃道:“你在这等我,我去找三套衣服来。”

    苏瑾璃点头,如果三人就这样冲进民居,估计也会吓着他们的,守在苍梧帝身边,直直望着他发呆。

    南嚣尘回来时,手里果然抱了几件衣服,“都是些麻布袍子,将就着穿吧。”

    两人换过衣衫后,南嚣尘替苍梧帝换下了龙袍,苏瑾璃找了个空地将换下的龙袍衣物放火烧掉了。

    “那边有人烧山!”

    “俺们过去看看。”

    两个打猎归来的农人看到这边有烟雾,扛着猎枪大步流星赶过来,看到三个面生之人,好生一愣,“你们是外地人吗?怎的在这里放火?”

    苏瑾璃忙解释,“我们是路过之人,烧些东西,这就熄灭了。”见衣服烧得差不多,几脚踩灭了火星。

    南嚣尘起身和这两人道了个礼,询问道:“两位大哥,此处可有人家借住?”

    一个大胡子农夫粗着嗓子道:“俺们这里条件简陋了,从这边过去十里地,便是乌龙镇,镇上有客栈。”

    “多谢了。”待两人离开,南嚣尘走到了前面水源处,这里是一条山涧小溪,溪水清澈,他捧了几把水将脸上妆容与血污洗净。

    水面映出他的倒影,肌如玉瓷,眉若长柳,一双桃花目,泛着幽黑的光茫,忽然,平静无波的水面起了一丝涟漪,苏瑾璃蹲在他身旁,掬水洗净了手。

    她穿着农妇的粗布衣衫,腰身扎了好几道,手臂处的衣衫松松挎挎,然而,却丝毫不减她的好看。

    南嚣尘久久凝望着她,苏瑾璃洗完手,忽然抬袖,“嘶”,在手臂上撕下一大片衣襟,毫无征兆地侧过头,对上他的眼光,按住了他的右肩。

    肩上的疼痛迫令他蹙起了眉尖。

    “我给你包扎!”

    刚才烧衣时,她看到南嚣尘换下来的太监服上,右肩膀处染满血迹。

    苏瑾璃脱下他的外袍,将他的中衣解开一粒扣子,将衣领轻轻拉下去,以露出右肩,然而,伤口处血迹斑斑,鲜血与衣物粘在了一起,苏瑾璃好不心疼,轻柔地撕开。

    小手穿过他结实的臂膀,熟练地为他在伤口处裹上衣襟。

    南嚣尘无法拒绝她这样的温柔,一动没敢动。

    为他包扎好伤口,苏瑾璃替他将袍子披上,转身欲去看苍梧帝,南嚣尘却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臂,嗓音嘶哑低沉,“璃璃,别难过,我会永远在你身边。”

    他知道,她刚经历的丧父之痛对她打击有多大。因为从来没看到过她像今天这般无助。

    从密道出来他们便是在逃难,一直没有机会安慰她。

    苏瑾璃垂下眼睫,轻叹出声,抱住他精壮的腰,将头贴在他胸膛之上,低声喃喃,“南嚣尘,我现在只有你了,如果连你也不要我,那——”

    南嚣尘温热的薄唇堵住了她的嘴,发了狂似地啃咬她的红唇,贪恋着她唇齿之间的香甜,许久停下。

    “璃璃,不管你对我如何,你是我这辈子认定的,唯一的女人。”他的声音,带着些许伤感。

    只因为他爱她,哪怕换来的是伤害,他也无法不去爱,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。

    苏瑾璃红唇微勾,无奈一笑,抬起头,捏住他的脸颊,“还是这么小气,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?”她知道,南嚣尘心情好像不怎么好,他从小便失去了父爱母爱,也许,是怕失去她吧?

    “苍寻,他得了一种病,白天和晚上是两个人,晚上的他才是以前那个他,不是坏人,刚才你不知道,我怕你会痛下杀手,所以想提醒你,仅此而已,你在我心里,是不同于别人的,如果他想伤你,我也是断然不允许的。”

    苏瑾璃闭上眼,掩起眼内的波涛汹涌。

    就算苍寻他得了病,他不是坏人,可是,轼父之仇,不共戴天啊!她紧紧揪住了南嚣尘的衣衫,恨意在胸间翻滚。

    你在我心里,是不同于别人的……

    南嚣尘心头大震,瞬间,无限欢喜从心头生起,璃璃的心里,是有他的,只有他一个人。

    他不应该怀疑她对他的感情,是吗?

    薄唇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,直达眼底,他紧紧揽住怀里的女人,抚摸着她柔顺的黑发,下巴,摩挲着她的脸颊,两人互相汲取着对方的温暖……

    夜风起,两骑马从官道上急驰而至,乌龙镇,华灯初上,一间灯火通明的客栈外,插着一面锦旗。

    “两间上房!”南嚣尘是个商人,出门都有备银子习惯,扔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。

    掌柜的定睛一看,面前气宇不凡的公子出手如此大方,笑得嘴合不拢,“好好,天字二号三号房!”

    立刻有小二弯腰哈背过来领路。

    “镇上有没有马车?”南嚣尘挑眉。

    “公子需要马车的话,明天白天我们可以代雇。”掌柜的热情地回答,指着南嚣尘怀里的苍梧帝问,“这位客官是病了吗?需不需要小店请个大夫?”

    “不需要!”南嚣尘冷冷答道,与苏瑾璃上了二楼。

    楼梯上下来一位黑衣束身的冷面男人,腰上插了把剑,似是普通侍卫打扮。

    正值多事之秋,苏瑾璃多注意了几眼。

    那人走到柜台前,冷声吩咐,“我们爷要用膳,店里最好的菜多上几个。”

    “是,是!”掌柜的一见这冷冰冰的男人,心里打个突,连忙嘱咐身边看堂的,“还不去厨房通知下?天字一号房,按最好的膳食上!”说着冲他眨眨眼,这可是个大金主,不宰也被别人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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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7章 宫廷喋血之逃难(2)

(纠正一下:之前苏瑾璃被掳到苍梧,文中说是用了一天时间,改为三天,易都离修月国京都快马不停也需要三天三夜。)

    苏瑾璃住了天字三号房,南嚣尘将苍梧帝安置在天字二号,住在了苏瑾璃隔壁。

    现在是冬天,过了上元节后,便慢慢进春了,但天气还是极冷,苍梧帝的尸体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异味。

    按南嚣尘吩咐,小二将饭菜送到了天字三号房。

    “我吃不下。”苏瑾璃恹恹道。

    南嚣尘坐在她对面,刚为她布好菜,哄道:“人是铁饭是钢,怎么着也要吃一点,都赶了一天路了,不吃东西明天怎么出门?”

    苏瑾璃也不想拂他的意,拿起筷子,吃了点碗上的菜,半点胃口也没,强撑着将菜吃完,放下木箸,摇遥头,胃里翻江倒海,想要呕吐。

    “那喝点汤,汤一定要喝。”南嚣尘见她眉头拧得很高,也没再勉强,将她那碗饭倒在自己碗里,为她盛了半碗珍珠肉丸汤。

    苏瑾璃在南嚣尘密切的注视下,只得将汤又喝了下去,抹抹嘴,“你想撑死我啊?”轻勾薄唇,绽出浅浅一抹笑意。

    房里气氛一直是郁闷的,纵使桌边支着烧的极旺的火盆,仍旧能感觉到冷风从门缝内直灌进来,然而,苏瑾璃这轻浅的一抹笑容,眼波流转,煞是好看,如百花绽开,大地扶苏,整个房内都洋溢着春的暖意。

    南嚣尘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,“这么点饭就撑了,真不知道你那胃是什么东西做的,这么小。”

    苏瑾璃笑而不答,倚着下巴,静静看他吃完饭。

    “我叫小二打点热水,你沐个浴,洗好后就上床睡了,好好休息,明天还要赶路。”南嚣尘体贴地嘱咐道。

    苏瑾璃乖乖地点头。

    南嚣尘搂住她,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,低声道:“璃璃,别想得太多了,别难受了,还有我陪着你,知道吗?”

    苏瑾璃又是点点头。

    “乖。”南嚣尘在她唇上印下一吻,本想给她一个蜻蜓点水的晚安吻,可吻上她的红唇又不舍放开,抱着她,舌头侵入她的齿后,在她的檀口中疯狂地索取了一通,才不舍地移开,喃喃道:“晚安。”

    “晚安南嚣尘。”苏瑾璃笑得极为愉悦,吻了吻他的脸颊。

    有他,真好!不像从前,永远只是她独身一人,不管到哪都是,没有人劝她吃饭,没有人嘱咐她做这个做那个,没有人在她睡前跟她道一声晚安。

    她有的,只是在风雨之中完成一个接一个危险的任务。

    人来古代后,开始变得懒散了,但她喜欢这种懒散恬淡的生活。

    在外条件简陋,苏瑾璃将就着洗了个澡,躺在大床上,觉得身体与精神都劳累不堪,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。

    睁开眼时,天色大明,原来已经睡到第二天早上了。

    苏瑾璃从床上爬起来,看到枕头边整整齐齐放着一撂新衣服,随手拿起来。

    想来南嚣尘已经来过了,她拿起这些衣服看了看,是普通人家姑娘穿的服饰,颜色暗沉,并不显眼,衣扣造型也不复杂,她很快穿戴好。

    烧水梳洗过后,水炊里还有一些水,苏瑾璃就着桌上的茶叶沏了两杯香茗,端着往隔壁去找南嚣尘。

    刚到窗下,便听到屋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。

    苏瑾璃走路本无声息,来到房前,说话声果然是从天字二号房传出来的。

    她大惊失色,难道说,南嚣尘在跟苍梧帝说话?

    可细细一听,她的脸色暗淡下去,她倒是希望是苍梧帝,只可惜,人死再不能复生了。

    就算是毒医鬼圣南嚣尘,医术了得,也无法救得死人再活过来……

    天字号房是客栈的上房,屏风软榻应有尽有,南嚣尘此时便卧在软榻上,脸色出奇地难看。

    站在一边的男子垂着头,毕恭毕敬,是在等待他开口。

    南嚣尘打了个响指,轻启薄唇,冰冷肃杀的声线道:“不可能让她死,我要看着她生不如死!”

    苏瑾璃在房外听在耳里,顿觉心惊,因为她从没见到过南嚣尘这副冷血无情的模样,纵然临阵对敌之时,也没有过这么怨毒的语气。

    刚才这句话,是南嚣尘说的吗?

    苏瑾璃一发呆,右手茶盏微微一倾,茶杯盖从杯口滑溜了下去,她失神没接住,“哐当哗啦”,碎成几片。

    门被风一阵刮开,南嚣尘从软榻上一蹦而起,白影一闪,迅速出了房,宝剑出鞘,锋茫毕露。

    冷凝的脸上如急风骤雨,柳眉倒拧,薄唇紧抿,桃花目里满是杀气。

    然而,看到的却是一脸平静的苏瑾璃站在门口。

    脸上的杀意急速退去,南嚣尘一把将她手里两个杯子接过来,交给身后那名年轻的灰衣男子,抓住她的手,上下翻看,“伤手了吗?怎么这么不小心!”

    那名灰衣男子满脸戒备,一双眸子正冷冰冰盯着苏瑾璃,不知道她在门口听了多长时间了,可乍一见南嚣尘这个反应,他一时没转过弯来。

    “没事,还好,水没有洒,我泡了半天的茶没有浪费。”苏瑾璃勾唇一笑,无视那名灰衣男子满是杀气的眼光。

    “泡什么茶,把手烫了怎么办?”南嚣尘怨道,“下楼去吃早饭。”

    灰衣男子紧紧皱起了眉头,出声道:“公子。”

    南嚣尘才想起他,刚欲开口,苏瑾璃将手从他大手里抽出来,笑道:“你们有事先聊,我先下去吃饭,要不要我给你们带?”

    “我等会儿就来,你先下去吧。”南嚣尘目送她下楼。

    灰衣男子看苏瑾璃走远,思索片刻道:“公子,这位姑娘跟你什么关系?她居然这么无声无息地就到了我们房门前,你不怀疑——”

    “南影!”南嚣尘冷冷打断他,瞪了他一眼,“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?她是你们以后的当家主母,别怀疑她。”说着抬袖进了房,南影只得跟了进去。

    当家主母?他挠挠头,有些不解,怎么离开京城才两年,就多了个当家主母?以后嫁给公子的不是二小姐吗?那个姑娘,是何许人也?

    虽有这么多疑问,可一个也不好问,全部烂在肚里,等这次回了京后,他一定要好好问问他爹南耀。

    苏瑾璃坐在楼下,无意识地敲着桌子,小二热情万分地将早饭全部呈了上来,“姑娘,您慢用。”

    她低下头,还没吃两口,便听到店门外响来无数的脚步声。

    抬头一看,好多当差的涌了进来,其中一人踩着高靴,大剌剌走到柜台边,高傲地问道:“掌柜的,昨天傍晚到今天早上,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,身高这么高,体态纤瘦……”

    差头子形容了一通后,掌柜的点点头,“昨天住进来好几个姑娘,有一两个倒和官大人描诉得差不多。”

    差头子一挥手,“来人,跟掌柜的上楼搜房!勿必要搜出来,事完后个个有赏!”

    在他们说话的当口,苏瑾璃便已经闪身躲上了楼,直觉告诉她,这些官差来这家客栈和她有关系。

    苏瑾璃顾不得南嚣尘在房里与那人密谈,推门进去,“南嚣尘,快把我爹藏起来!”

    南嚣尘急问:“有人追来了?”

    好快的速度!南嚣尘向那灰衣男子一使眼色,灰衣男子是个好身手,对乌龙镇方圆地方又是极熟的,抱起床上的苍梧帝,破窗而出。

    南嚣尘沉声道:“放心,南影在这里有路子,刚才我也跟他说了,你父皇的尸体由他带回修月,比我们送还要安全。”

    苏瑾璃点点头,她知道南嚣尘这个安排是极有利的,毕竟三个目标一起逃比分开来逃要安全得多。

    尤其苍梧帝已经逝世了,查尸体比查人要容易得多,对他们更多一分危险。就算给苍梧帝易了容,苍梧国还有什么洗颜水!

    而人就不一样了,不可能每个人都会被他们怀疑,易起容来也简单的多。

    所有的一切,只在电光火石之间,杂乱的脚步声已经奔向二楼了,掌柜的声音也已经能听到。“官差,这边请。”

    苏瑾璃与南嚣尘对视了一眼,脚步声正向他们这几间房而来。

    “还不快走?”南嚣尘忙问,指着后窗。

    “怎么能走?”苏瑾璃勾唇道。

    这事她有经验,这会儿若是逃走了,无端少了个姑娘,正好落了这些人的猜测,追出去的大匹人马更不好对付,要的就是让他们彻底不怀疑,这样才好跑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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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8章 宫廷喋血之逃难(3)

“你要怎么办?”南嚣尘左右巡顾,看到屋角有个大柜子,一咬牙,没办法了,先让璃璃躲到柜子里,他来打发人,回头道:“璃璃——”

    一声璃璃卡在了喉咙里,整个人呆在当地。

    苏瑾璃正手忙脚乱地脱衣服,“还不快来帮我一下!这破衣服,果然没现代的方便!事急时真要人命!”

    看南嚣尘还在发呆,苏瑾璃拧起眉,“快呀,后面这个扣子解开!”

    她一面说一面跑到床边,甩掉两只绣花鞋,凌乱的衣服散了一地。

    南嚣尘这才意识到她在做什么,赶紧过来帮她解了扣子。

    “你也快脱啊!”苏瑾璃催促道。

    南嚣尘吁口气,脸部微微发烫,三下五除二将身上衣服趴下来,扔到地上,与苏瑾璃两人钻进了被窝。

    被子刚刚铺开,被里虽是冰凉,但他感觉不到一丝冷意,此时浑身燥热,只有喘气的份。

    身下的苏瑾璃脱得全身只剩个藕色的小肚兜,其他地方,都是坦露着大片大片白皙光洁的肌肤,他赶紧避开眼,然而看不到却能感觉到,触感温热真实,让南嚣尘止不住想要亲吻上去,喉头轻轻涌动。

   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,苏瑾璃掀开被子的上端,小手不客气地探进南嚣尘的后背,将他的白中衣掳了一点上去,露出蜜色精健的腰肢在外,苏瑾璃双手攀着他的肩膀,避开了伤处,双脚缠在他腰上,姿势极其暧昧。

    门上叮叮咚咚响了好一阵,苏瑾璃赶紧娇媚地在他耳边问道:“爷,谁敲门啊?”

    她的声线妩媚娇软,粘粘糯糯,竟是无比地好听,“腾”地一声,南嚣尘耳根后烫得怕人,心中如千万只蚂蚁咬过,痒得难受,咬住唇望着她。

    这戏演得也太真了吧?

    外面官差头子不耐烦地一脚踢开了房门,里面春光大现。

    苏瑾璃侧头,瞧见这么多官兵在外面,吓得面无血色,满脸惊慌,“爷,官府来抓了!我说我们不要到客栈来,就在楼里多好!”

    南嚣尘看到有外人过来,虽是倍感不适,还是伸出手,将她的头按进了被里,拥被坐了起来,十分害怕地问:“你们干什么?”

    官差头子瞅了瞅一地散落的衣物,唇上绽出一抹有兴味的笑容,“原来,是个婊/子。”向身后一摆手,“走,换下一间!”

    苏瑾璃感觉到南嚣尘浑身僵了一下,放在被里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,他微瞌的桃花目内,划过一道嗜血的杀意。

    门“砰”地一声被带上了,南嚣尘翻身下床,然而衣角被苏瑾璃拉住了,“去哪?”

    “杀了那个人!”南嚣尘握紧铁拳,竟然说他的璃璃是——

    苏瑾璃微微一笑,“别较真了,不过演戏罢了!”从地上拾起衣物一件件穿起来。

    “我们下去吃早饭。”只要没有她的画像,苍若然也不来,那些人现在就算在她面前,也不会怀疑她了。

    到了楼下,刚才那桌饭菜早已冷掉了,南嚣尘叩叩桌面,“掌柜的,把这桌撤了,重新上。”

    “是,是。”掌柜哈腰弓背,不着痕迹的瞥了苏瑾璃一眼。

    苏瑾璃冷冷回了他一眼,立刻吓得那掌柜的不敢抬头,这姑娘的眼神,好毒!

    不一会儿,热腾腾的稀饭馒头小菜全都端了上来,速度非常快。

    南嚣尘取过一个小瓷碗,舀了大半碗南瓜粥,放在苏瑾璃面前,问道:“今天胃口可好些了?”

    苏瑾璃嗯了一声,低头喝了几口。

    几道沉重稳健的脚步声从外面走了进来,进来一群人,围坐在靠窗的一个圆桌上,不耐地敲着桌面,“掌柜的,备一桌早饭!”

    苏瑾璃下意识地向说话声望去。

    此时,那边桌上也同时射过来一道冷冽的目光。

    视线相撞,苏瑾璃呆了一呆。

    “璃儿?!”

    苏瑾璃看到的那人,正是韩王。

    深紫色的长袍一拖至地,虽不是蟒袍,只是便装,深沉大气的颜色衬得他整个人愈发地贵气,坚毅的脸庞有着如刀刻般的轮廓,剑眉斜挑入鬓,鼻梁高挺,薄薄的唇瓣紧抿在一起,深如幽墨的眼眸扫到苏瑾璃后,惊叫出声。

    身子如闪电般飞到苏瑾璃面前来了,“璃儿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
    韩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乌龙镇属于苍梧国的地界,苏瑾璃竟然会在这里!

    自从苏瑾璃与南嚣尘一并失踪了后,南耀立即发动大批人马在三国境内寻找,坏消息总是传得很快,相府、韩王、三皇子府,几天功夫一直传到了皇宫内院,荣贵妃也知道了这件事。

    这段时间,修月那边乱成了团。

    韩王也是一直在寻找苏瑾璃,可碰巧,苍梧国发生政变,太子苍若然登基,快探传报之时,他正离苍梧不远了,就顺道来苍梧与苍若然碰个头。韩王在之前,一直和苍若然有所联系,现在苍若然登基为帝,也昭示着他的大业更进一步,只是没想到,无心插柳柳成荫,竟然在这个残破的乌龙镇,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!

    韩王不觉有些激动,心脏在胸腔内扑通扑通乱跳,想要跳出来。

    冲到苏瑾璃面前,上上下下打量着她。

    “韩王,怎么是你?”苏瑾璃起身,疑惑地问。

    韩王点点头,忍住极剧的心酸,喉头一滞。

    她好像比前几天瘦了,下巴瘦得尖尖的,还有那双往日明丽照人的大眼睛,竟然微微肿着,难道她哭过?

    韩王一阵心痛,抓紧了苏瑾璃的柔荑,生怕一眨眼她人就不见了。

    这么多天,他没有得到她的任何消息,天知道他差点就疯了!从来不知道,她在他心里竟然影响如此之深,看不到她,听不到她,担忧她,他竟然是彻夜难眠。

    “璃儿,这些天你都去哪了?你受苦了?有没有人欺负你?”韩王一连声地询问,他似乎先前就看到了一旁的南嚣尘,可此时,他的眼里,只能容得进苏瑾璃一人,早把身份教条什么全抛到脑后去了,满眼急切的关怀,那种只会是一个男人在自己最爱的女人面前才会显现出的关怀。

    苏瑾璃摇摇头,在异乡逃难,乍一听到如此温暖的话语,她的心里不由自主暖融融的,可是,这样亲切的关怀,更让她心底深处的思念加浓,“韩王,你知不知道,我有个疼我爱我的爹了?”

    韩王怔住了,“你爹?”

    “璃璃。”南嚣尘心里咯噔一声,在身后拥住她的肩。

    苏瑾璃的笑慢慢变得酸楚,强忍住眼眶里想要喷薄而出的泪水,“没什么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
    “找你。”韩王没有掩饰,“雁儿这几天为了你担忧成什么样儿。”他还是拉上了修落雁,不想让她知道,其实他比修落雁要担忧得多。

    “雁儿,清风她们可还好?”苏瑾璃急了。

    “都平安无事,就等你回去,既然找到你了,等会儿我便飞鸽传书回去,告诉他们你的下落,不需要为你着急。”韩王回身,走到他们那桌,那桌上的,都是他的手下,二十八宿的成员,交待了几句。

    南嚣尘颇有些不安地看着苏瑾璃,她的心,何时才能彻底从这种近似于颠狂的丧父之痛中走出来?

    虽然她掩饰得极好,可他还是看的出来,她的心神并不如往昔那般完好,仿佛一个易碎的青花瓷,轻轻一触,便碎成满地琉璃。

    这叫他,如何放得下心让她一人留在乌龙镇?让她一人独回京城?

    今天早上,南影说的那些事在南嚣尘脑海里不停地浮现。

    这次随韩王来这镇上的只是二十八宿中的七宿,七个人此时个个瞠大了眼,你看我,我看你,最后把眼光集中在韩王身上,大家都保持一致的沉默。

    几天前,韩王给了他们一幅画,吩咐他们寻找画上的女子,二十八宿的另外二十一宿现在还在外面打听,他们本就十分好奇,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,竟头一次让他们尊贵的老大下令,不惜任何代价要寻找到她,直到几宿私下传言,说这个女人是三皇子的弃妃,一个被抛弃被休掉的女人!

    他们听后都嗤笑,刚开始还胡乱猜测是不是韩王看中的姑娘,原来就是那个被传言传得淫/荡不堪,放/浪天下的女人!也不知那个女人身上有什么值得老大利用的地方,所以才发下了天罗地网之令。

    可刚刚那一幕,让他们全部看得呆了,韩王那般小心翼翼地牵着那女子的手,满脸的担心,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韩王脸上竟然挂满了——担忧?

    每个人张大了嘴,嘴里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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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9章 宫廷喋血之南嚣尘的决定

“韩王,你还没吃吧?”苏瑾璃将手从他大手里抽了回来,拍了拍身旁的座位,“坐下一起吃。”

    “好。”韩王这才收回眼神,看了一眼南嚣尘,微颔首打了个招呼。

    三人吃完早饭,韩王放下箸,从怀里抽了块丝帕,优雅地抹抹嘴,满脸郑重地转向南嚣尘:“尘儿,你也在这正好,我有些很重要的话和你说。”

    南嚣尘垂眸片刻,他其实已经猜到韩王要和他说什么事了,想来与南影早上来的目的一样。

    “我出去逛逛,等会儿回来。”苏瑾璃淡淡一笑,离开了座位。

    韩王一眼神朝那边厢还没吃好饭的七宿扫过去,七个男人打了个哆嗦,也顾不得吃饭了,拿起桌上兵仞,齐齐跟在苏瑾璃身后。

    苏瑾璃已经跨出了门,听得身后异动声,回头一看。

    七个黑衣侍卫在她身后站成了一排,面朝前方,目不斜视,如七樽雕刻完美的铜像。

    她走一步,他们也走一步,她停下来,他们也停下来。

    苏瑾璃蹙起眉头,“我只是出去逛逛,你们不用跟着我。”

    然而,七宿依旧面无表情,毫无离开的架式。

    开玩笑,老大要他们跟着保护她,他们敢离开?害得他们饭也没吃完,要知道他们食量都很大的!刚吞下去的几个馒头还不够塞牙缝!只是心中虽有怨气,却都保持着一致的沉默。

    唉,算了,苏瑾璃心内叹道,在乌龙镇上缓缓行走。

    她只穿着普通衣饰,本是不起眼,可身后跟着七个装束一致的大男人,想不引人注目都难。

    苏瑾璃逛了一通后,只得重回了客栈。

    天字一号房,正是韩王的居所,此时,一紫一白立在窗前。

    韩王的面色十分冷峻,虽然他比南嚣尘大不了几岁,但辈分上却是他的皇叔,这是他与南嚣尘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;说话做事,自然端着一些长辈的架子。

    “璃儿的身体状况你也看到了?她瘦了那么多,憔悴了那么多——”韩王说到这,南嚣尘倪起桃花目,怪异地看了他一眼。

    韩王怔了一下,将话说下去,“你现在回修月,要的就是速度,快马加鞭,要跑废几匹马才能赶到京城?你这样还能带着她吗?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下来!”

    南嚣尘轻启薄唇道:“我的意思是不急着回京,我当然会以璃璃的身体为重,不会带着她日夜狂奔,路上走几天是几天,反正事情已经那样了,早晚几天又如何?大不了,南家我不要了!”

    “胡闹!”韩王剑眉一凛,甩开袖子,听到南嚣尘最后这句话,他十分气恼,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?南家不要了?你说得好容易!我以为你这些年在商场上打拼磨练心智已经成熟了,可却说放弃就放弃!难道你不想报仇了?你不想为你娘报仇了吗?你是不是忘了,当初你是怎么出宫的,你跟你娘是怎么被宫里人追杀的?你娘的那些痛,那些泪,你这么多年的隐忍苦楚,你通通忘了吗?居然说出这种话来!”

    南嚣尘透过窗棂,望着远方,深黑的眸光浓郁得化不开,似是想到了那么多往事。

    从他记事起,他就在冰天雪地里挨冻,在落魄的街头挨冻,大街的桥洞,就是他和他娘的安身之处,直到有一天半夜,娘拉着他,慌慌张张跑出了城,那天晚上,天寒地冻,他们娘俩在雪地里走了整整一夜,转到了另外一个镇上,投靠了娘的一个远方亲戚,可半个月后,亲戚家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,满门十八口人被活活烧死在那个夜晚,而他与娘,正巧在外面连夜给别人赶工挣钱,才躲过了这场灾难。否则,不是照样惨死火中?

    这一切,都是皇后做的!

    皇后,本是母仪天下之人,却有着如此歹毒的心机!害得他本应是天之骄子却沦为街头乞丐,害得他与娘常常食不裹腹,衣不蔽体,受尽欺凌与嘲讽!

    从那时起,南嚣尘就记恨上了皇后,他要报仇,为娘,为自己,为那么多苦楚的日子,为那个好心的亲戚家十八个鲜活的生命报仇血恨!

    七岁时,遇见了师父,师父带他回了蝴蝶谷,小时候的他,营养不良,身体虚弱,在谷里还生过两场大病,后来师父开始亲手传授他医毒之术,可说,师父,是他南嚣尘这辈子最大的恩人。再后来,长大了,他开始向商业领域进军,凭着机智的头脑与对商业过人的敏感度,很快将南氏这个招牌打响。

    等到宫里征召皇商,他也报了名。

    皇上问都不问一声,就把皇商的一个位置给了他。

    南嚣尘心如明镜,这么多年发生的事情,皇上他全都心知肚明!

    果然,当上皇商没多久,韩王就来找他,私下里与他相认,并且传达了皇上的话,皇上希望南嚣尘能凭自己的双手在商界打出一片天下,他养出来的儿子,有着修月国最高贵的血统,应是世上最优秀的儿子!

    南嚣尘冷笑,皇上这一招使得当真好,自己本来是想借着南家彻底清除骆家在商界的地位,因为骆家是皇后的靠山,动皇后,就必须先动骆家;而皇上,自是不希望外戚当权,控制国内的一切商业流转,假以报仇之名,借南嚣尘的手除了皇后的娘家,一石二鸟,皇上的心机不可谓不深,这就是他所谓的父亲!这就是他一直期待的亲情!

    南嚣尘早就死了这条心,维持南家,开拓南家,全是因为要对付骆家!对付皇后!这是他一直的精神支柱!

    可,自从那一天,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早晨,他将新制出来的寒热散解药送给了修景弘,从王府出门时,他遇到了她。

    从来没想过,在他生命的某一天,他撞到了那个撩拨开他心弦的那个女人。

    他没有认出她,眼前的女人高雅,自信,直接无视他问她是谁,要去哪,径直往门外冲。

    还从来没女人无视过他,这令南嚣尘有火无法发作,上前便拦她的路。

    他根本没想到,这个女人竟然还会和他动手,而且,她的身手大出他的意料,根本不是花拳绣腿,仅仅几招,却含了好几道机关,令他一时大意之下,差点失手!

    而此时,景弘出来了,却叫她“王妃”!

    那一刻,他呆了!

    王妃?这个女人竟然是景弘的王妃!那个传闻中淫/浪天下的女人?景弘常常在他面前抱怨,新王妃是个十分惹人讨嫌的女子,每天浓妆艳抹,时时刻刻只记着缠他,琴棋书画、女红手工是样样不会,说话懦弱胆小,有时还结结巴巴,根本难以上大堂!每每南嚣尘只是一笑,心里直觉地给这个王妃打了零分。

    可是,如何也无法与这个眼波流转,俏丽横生的少女联系一起!

    回府后,他常常会想起来这奇异的女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
    而几天后,这个王妃居然托她的丫环找他过去,那天还下着雨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去了,还拿出了他惯常风流不羁的模样.^女^生~小说-网最.好*看.的女*生.小*说

    可她却说要和他做朋友,他从来不做没有价值的事,便问她做朋友有什么好处?他以为肯定会被赶出去,她却说能帮他获得皇商之首,把他吓一跳,心里极为嘲讽,就她还想做生意?第二天便带了帐本过来吓唬她,没想到,她只看了一遍,就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他帐本中存在的许多问题,还提了好几个极妙的办法,纵是皇上夸他天姿聪颖,他也绝计想不出她脑子中那些主意,那一刻起,他改变了所有之前对她的看法。

    过了几天,她央求他带她出府,他也同意了,便带了她去青楼。

    她设计害了八皇子,在她的聪颖坚强之外,他看到了她小女人可爱的一面,根本与传说中就是两样,他的一颗心,在与她的接触中慢慢沦陷。

    每一次,手下的人在外面寻到了稀奇古怪的好宝贝,他都会想着给王府的师妹夏紫柔和蝴蝶谷的小师妹陆蝶送去,她俩是除了师傅外,他世上最亲的亲人,可后来,竟不知为何,每看到精致的小玩意,浮在眼前的却是她那张娇媚如花的脸庞,而他的心里总会暖暖的,还甜甜的,只想着把手上的东西给她送去,去讨她的欢心。

    意识到自己爱上她之后,他惊惶了!

    因为她是个已经嫁人的女子,还是他最好的兄弟修景弘的王妃!

    他一直想着该怎样离她远点,可是她却中毒了,而且毒中得好深,那一刻,他才发现,他的心好痛好痛,他根本无法想象她离开他的世界!

    如果花时间制出解药,那么她一定会多受几天痛苦,还会承受随时死亡的危险,他考虑都没考虑,就想到了那颗仙灵丹,那是他为云游四海的师父准备的,就是师妹夏紫柔生病时,他也坚决不拿出来使用!可现在,他只想拿它来救她的命,他只想看到她活蹦乱跳出现在自己面前,什么时候起,她已经站在了他的心尖,占据了他所有的一切,成了他日夜的魂牵梦萦……

    比如那次,虽然和小师妹一起逛街,可他心里眼里,就只想着她的倩影,然而当他抛开小师妹,回头去找她,却看到了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相拥相抱,他心痛得差点就死了过去。

    他逼着自己再也不去想她,可是却发现,在第三天强迫自己没去看她时,他发现自己快要疯了,想她想得快要疯了,于是偷偷跟到了围场,只为与她亲近一些,又怕被她发现自己的意图而惹她嘲笑,在救下她之后冷着声音说自己是路过,然后夺路而逃。

    后来,看到她掉下悬崖,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,冲出来什么都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。

    他没有想到后果,没有想到生死,那一瞬间,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在叫嚣,他要和她在一起,要永远和她在一起。

    悬崖底下,他吻了她,而她也没有拒绝,在探入她红唇的那一刻起,他知道自己是真的中魔了,他再也无法离开她了,哪怕以后她可能会伤害她,他也离不开她了,他是那么贪念她唇间的甜香,那么喜欢她软软倚在自己怀内的感觉,抱着她,他已是无限的满足。

    如果她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毒,那么他甘愿毒死在她的裙下。

    “如果能与她比翼齐飞,浪迹天涯,南家,我甘愿放弃。”南嚣尘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。

    韩王的心攸然一惊,南嚣尘,这么多年的仇恨,居然想开了?

    “别胡闹了!尘儿,为了一个女人,不值得!”韩王冷声提醒。

    南嚣尘从沉思中醒转,侧头看着韩王,定定道:“为了她,值得。”

    韩王嘴角轻抽,真想上前敲碎他的脑袋,“尘儿,醒醒吧!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前程,你羊癫疯了吗?何况璃儿也不会同意你这样的牺牲!现在,我以你皇叔的名义命令你,现在回京城!璃儿,我负责安全将她送回京都!你还信不过我吗?”

    气氛正僵持着,一个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,“南嚣尘,如果你放弃南家,我永远都不会理睬你!”

    两人一惊,询声望去,苏瑾璃慢慢走到了窗下,她不是故意来偷听,两人说话并不避嫌,她耳力太好,在隔壁全听得见。

    别的不知道,但从韩王那一番话中,她也深知南家对南嚣尘的意义。

    也许他现在想为了自己放弃南家,可不久的将来,他不会后悔吗?那是他毕生的心血,是他所有情感投注进去的全部事业!她是苏瑾璃,不愿做旁人口中的祸水红颜,就算他有南家,她照样可以与他比翼齐飞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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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0章 宫廷喋血之秘密计划(1)

“璃璃,你——“南嚣尘单手撑窗,轻松地跃了出去。

    苏瑾璃不知道南家现在到底出了什么事,之前韩王与南嚣尘说话时她并没听见,但听韩王的口气,事情很严重。

    “南嚣尘,你现在回修月,不用管我,我很好。”苏瑾璃唇角强绽出一抹笑容,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。

    看着苏瑾璃眼光坚定,南嚣尘还想说的话全咽在了喉咙里,思量再三,一咬牙,点点头,“好,璃璃,我听你的,现在回去,你要照顾好自己,我不在这里,凡事小心点,让韩王送你回京。”

    不管怎么说,韩王都是他的亲叔叔,他对璃儿的关心是发自肺腑的,至少这一点他很放心。

    几人下楼时,南嚣尘将马牵了过来,与苏瑾璃再三话别,这才上马扬长而去。

    一路风霜,南嚣尘昼夜不停,跑废了四匹好马,三天后才赶到修月京城。

    这边,苏瑾璃与韩王等人站在官道上,目送南嚣尘一骑独马飞驰远去,满地烟尘乱舞,越行越行,直到变成个黑点,消失在众人眼帘。

    “十里长亭望眼欲穿,原来是这样的。”苏瑾璃拢紧袍子,叹息了一声。

    韩王心念微动。

    “回去吧。”苏瑾璃往乌龙镇方向走。

    韩王问道:“你有什么打算?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京?”

    苏瑾璃抬头,看着一碧如洗的蓝天,远处的青岚掩映在层云之间,轻勾红唇,缓缓道:“这里很好,我想多住几天。”

    额,韩王怔了怔,将她的话回味了一遍,这里很好?

    环顾四周,十分纳闷,这鸟不生蛋、破破拉拉的镇子有什么好?

    不过既然她想多住几天,韩王心里还是很高兴的,至少,能单独和她多呆几天。

    回了客栈,苏瑾璃仍然住在天字三号房,进了房,关上房门,她支起一个火盆子,搬到靠窗的软榻上,盘腿坐在榻上,将窗子打开通风,阵阵冷风刮了进来,打在她娇嫩的脸部肌肤上,苏瑾璃拼命将下巴缩进了衣领。

    下面是乌龙镇的街道,天气寒冷,居民都不愿出来,住家的紧闭着门,开店的窝在柜台后烤火,唯有街尾角落瑟瑟站着个卖红薯的,一揭开前面的大火炉,腾腾冒着热气。

    “叮叮叮。”门被敲响了,传来韩王的声音,“璃儿。”

    “进来。”苏瑾璃懒得动弹,靠在窗前,收回乱想的心思。

    门是虚掩的,韩王推了开来,搓着双手,身后七宿中的房端着个燃得正旺的火盆。

    “你有火盆了?”韩王看到她脚下的炭火盆,了然道,却仍叫房将火盆端了进来,放在软榻另一头,韩王过来坐在了苏瑾璃对面。

    房识趣地退了出去,不敢走远,带上门,在门口当门神。

    “能不能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?”韩王用十分委婉的语气问。

    他注意到了,苏瑾璃似乎满怀心思,或者说,他能敏锐地感觉到她的心神有些散乱。

    从前那个爱说爱笑,自信优雅的她,眼神一直是清澈空明,让人一眼便能看进去,而现在,那双秋水剪眸内,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迷雾。

    这么多天,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情?

    苏瑾璃勾唇一笑,轻颔首,把红姬抓自己去太子宫殿,进了苍梧皇宫,然而与南嚣尘伺机逃出来的事简要说了一遍。

    至于她是忆华公主,苍梧帝是她父亲的事,她终是没说。

    虽说韩王可信度比较高,但是现在是在苍梧境内,外面到处在抓捕她的人,而韩王的那些手下,谁保着没偷听到她的话,然后传扬出去?

    “红姬……竟想着把你献给若然吗?”韩王拧起眉头,眉宇间划过一抹杀气,这个女人,胆子好大!

    若然?苏瑾璃心中一动,韩王与苍若然还是相识?想想也不奇怪,一个是苍梧太子,一个是修月亲王,怎么着也会认识.^女^生~小说-网最.好*看.的女*生.小*说

    苏瑾璃笑问:“韩王,苍梧国的太子,很喜欢女人吗?”其实她想问的是,他是不是变态,因为他还喜欢男人。

    韩王薄唇轻抿,眼里露出一丝不屑,“他么,谈他做什么,听了只怕污了你的耳,作风很不好,幸亏,他没拿你怎么样,否则——”后面没有说下去,可目光中透出的阴冷说明,他是不会放过苍若然的。

    苍若然是个男女通吃的家伙,血统虽然高贵,是苍梧国高高在上的太子,生活作风却乱得可以,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食者性也,每年在他的魔掌摧残下,脏了多少如花的少年少女,这在三国间是个公开的秘密。

    三国之所以不敢动苍梧,原因在于苍梧有个战神苍寻,手握重兵,这才忌惮。

    就今年上元节前后,韩王还送了十二个美女到苍梧,拉拢苍若然,只因为他答应登基后助自己一臂之力,登上皇位。

    “你这次来苍梧,就只为了找我?”苏瑾璃漫不经心地问。

    “是。”韩王顿了一下,终是动动唇,说出是字。

    其实之前,他来苍梧并没有去找寻苍若然的意思,不过听到苍梧政变了,他才准备进宫一躺,可此时,他又改变主意了,要护送苏瑾璃回京,所以算是只来找她的吧。

    苏瑾璃没有说话了。

    “璃儿不开心吗?”韩王看不透她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,有些着急。

    “还可以。”

    韩王灵机一动,“你会对奕吗?”

    “下棋?”苏瑾璃望向韩王,眼波一转,“象棋是吧?好啊。”

    说到下象棋,她从前在警队里,功夫也是当仁不让的,不知古人下象棋如何。

    房搬来了一张桌子,在小店里取了副象棋为两人摆上。

    苏瑾璃走红,韩王走黑,便杀进了棋局。

    苏瑾璃走得小心翼翼,韩王的棋技也是极高,她有些郁闷,看来这古代人的脑子也不能小看,难道说,他们不是远古时代的人吗?这个时空,是与21世纪并列存在的一个时空?否则,他们的脑子怎么会进化得这么好?

    苏瑾璃落下最后一步,叹道:“我输了。”

    韩王却直直看着棋盘,久久不语,半晌道:“你是我见过的最为聪颖机智,心思敏捷的女子。”

    苏瑾璃自嘲地笑了一声,徐徐道:“可我比不过你,韩王心思过人,就算是在棋局之中,也是步步为营,杀招百出,后招无穷,论心思,我不是韩王你的对手。”

    韩王听着她的话,一时没有出声。

    这是在说棋,还是在说人?

    苏瑾璃倚着墙道:“我想休息了,不下了。”

    “好。”韩王答应了一声,唤人将小桌子和火盆都搬了出去,关门离开。

    韩王离开了,房里又只剩下苏瑾璃一人,笑容慢慢从嘴角撤去,她看着清明的天空,喃喃道:“爹……”

    到了傍晚,苏瑾璃在房里一步也没出来。

    韩王甚是焦躁,在房里大步踏过来,走过去,也不知道她是睡觉还是在干嘛。

    这个女人,精神状态十分不对劲!

    “王爷!”七宿中的鬼和虚站在了房门处。

    “怎么了?”韩王强令自己静下心,负手对着两人,挑起浓眉。

    鬼和虚吱吱唔唔,对视了一眼,你推我,我推你,最后鬼开了口,“王爷,听说我们过几天就打道回京,难道你不去苍梧了?”

    韩王凝视着他,“你想说什么?”

    鬼吸口气,将他们七个人在楼底下盘算思量半天的想法一股脑儿倒出来,“王爷,我们这次来苍梧,正逢苍梧太子登基为帝,之前不是说好去与太子会面的吗?这是个绝妙的机会,宫里的大内侍卫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,这次只要里应外合,我们就能一举成功!王爷,这么好的机会,你不能就此放过!还是——”

    看到韩王一双浓郁深黑的眸子越发凛厉地盯住自己,鬼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
    “还是什么?”他冷冷问。

    “还是为了个女人。”虚接过话头,说完了,两人都垂下了头。

    屋子里沉默半晌,韩王才缓缓道:“你们的心意,本王知道了,只是,不去苍梧另有原因,并非只为了送璃儿回京,太子刚登基,国情不稳,是本王之前的决定太仓促了,明白了吗?”

    鬼和虚点点头,“属下明白!”都是长吁一口气。

    还好,还好,都怪房那个挨千刀长烂嘴的,说老大现在被那个女人迷昏了心窍,他们怕王爷忘了使命,才忍不住来套话,看来,王爷的心思,哪里是他们能猜测到的呢?又怎么会为一个女人就随意改变计划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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